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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好文物建筑的今天与明天
来源:北方网 编辑:王瑞 日期:2022-05-06
内容提要:中西合璧、古今兼容。从一个视角,凝练了天津这座城市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和独具特色的人文景观。
 

  组图为庆王府。

  天津北方网讯:中西合璧、古今兼容。从一个视角,凝练了天津这座城市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和独具特色的人文景观。

  走在津城的街头,会遇见中国传统建筑,院落深处飞檐青瓦,雕梁画栋;而徜徉在五大道、意风区、解放北路,又是另一番味道,自十九世纪中叶天津开埠以来,这座东方城市与西方文化不断碰撞、进而交流融合的过程,被一笔一画地印刻在一幢幢洋楼上,并留存至今。

  “天津城市的建筑既传承了中国传统建筑的精髓,保持着传统建筑古雅、庄重的风格,又有西式建筑的符号和细节取长补短,中西合璧、相得益彰。”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张威如此评价。张威是文物保护工程责任设计师、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工程方案审核专家库专家,这些年来他参与了天津文庙、李纯祠堂、庆王府、浙江兴业银行旧址等百余处津城文物建筑的修复设计。

  在他看来,这些历经沧桑的建筑是文物,是天津历史的积淀,是这座城市真实的色彩。他更希望加倍珍惜这些建筑,在保护中合理利用,使文物的价值得以传承和发展。那么,文物建筑应该如何做好“保护、传承、利用”这篇文章呢?又该如何延续它新的生命周期呢?

  暮春的午后,记者约上张威副教授,听他讲述这其中的精彩故事。

  津门“庄王府” 跨度几百年

  坐落于南开区白堤路82号的李纯祠堂您熟悉吗?这座始建于1914年的三进院落,历经10年才建造完成,它还有另外几个名字,南开人民文化宫、三宫、津门“庄王府”等,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是一段历史。

  1914年,江苏督军李纯购得北京西四北太平仓的清朝庄亲王府,分拆下建筑部件及材料运抵天津,花费10年时间建造了一座“祠堂”。建设期间,李纯去世,他的弟弟李馨完成了后续的工程,当时被世人称为“李公祠”。抗战 时期,李纯祠堂被侵华日军占据;新中国成立前夕,这里又被国民党军队占用,祠堂遭到了破坏。

  进入到上世纪50年代,这座祠堂曾作为职工宿舍使用过,而后新建了仿古门楼以及两翼围墙等,并在第三进院里建成了一座可容纳千余人的剧场,并被命名为南开人民文化宫。有了“一宫”“二宫”在前,市民们也将此简称为“三宫”。再后来,这里是繁极一时的南开书市,曾举办过“挂历展”。修缮后,为开发旅游,李纯祠堂又被冠以“津门庄王府”的雅号。

  如此“接地气”的建筑,几乎让人淡忘了它显赫的保护身份。1982年李纯祠堂被天津市人民政府公布为天津市文物保护单位。2005年又被公布为重点保护等级的天津市历史风貌建筑。2013年再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08年,李纯祠堂迎来了修缮工程。接手这项工作前,张威面临着诸多“冲突”。“这座建筑群承载着异常复杂的历史信息,王府、祠堂与文化宫的功能冲突,明清建筑形制与民国室内装修的代际冲突等。”张威坦言道。

  张威和团队的其他同事在李纯祠堂发现了这里有明代历史信息的遗存,中轴线上的两座主要殿宇均有明末清初官式大木构架的特征。同时,这里又有清代历史信息遗存,绿色琉璃瓦件上有“雍正九年”“内庭”“王府”等字样,都证明着李纯祠堂与庄亲王府间的紧密联结。在这座院落里,还能找到民国时期的历史信息遗存,通过测绘和勘察发现,这座建筑群的戏楼、扮戏房及抄手游廊、大门内外的值房都是建设祠堂时新建的,而非从北京庄王府“搬”来的,板条抹灰、石膏线吊顶、彩色地砖,具有明显的民国时期特征。除此之外,其临街的墙面上后来还分别加上了“全国各族人民大团结万岁”和“全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的现代标语。

  “一座建筑群,保存了不同时期的历史信息。你能想象吗?但现状就摆在眼前。”张威讲述说,“当时我们面临的最大课题就是,如何在修缮设计中遵循不改变文物原状等原则,突出各时期主要历史信息的真实性、完整性,还要平衡好保护和利用的关系。”

  文物原状 还需辩证看待

  今天,每当提起文物建筑修复,坊间总爱讲的一个词叫“修旧如旧”或“整旧如旧”,但张威说,这样的说法是过于片面地理解。修缮的目的是什么?是真实、全面地保存并延续该建筑的历史信息及全部价值。“不改变文物原状,是保护文物古迹的法律规定。”张威更加明确地说。

  那么这里所称的“文物原状”究竟是哪个时期的“原状”呢?是该建筑落成时的原状?还是该建筑或建筑主人辉煌时期的原状?或者是被列为文物进而加以保护那一刻的原状呢?这的确需要一一甄别,不可一概而论。

  张威以李纯祠堂改建围墙举例,这里面就有一段故事。

  史料中能够查到的是李纯祠堂初建时,周围修建了护祠河,而建成之初有没有围墙、围墙的形状到底是怎样的?截至目前仍缺乏可信的资料做支撑。但张威和他的同事们接手设计工作之前,这座建筑群的确布设有围墙。

  “祠堂东侧临白堤路的围墙、照壁北面的仿古门楼以及两翼围墙,都是上世纪60年代所建;到了上世纪80年代,东侧临街围墙上又添上了瓦片,而西侧围墙全部是红砖砌筑。我们在测绘期间就遇到了围墙轰然倒塌的情况。”张威介绍说。出于安全保卫及恢复建筑群整体氛围的目的,修缮工程对建筑群围墙进行了改建。在改建中保留了1960年代的仿古门楼以及两翼的围墙,作为历史信息的片段。同时为保证原有垂花门两侧看面墙的完整性,改建的围墙特意留出了两个缺口,以此体现对历史信息的充分尊重。

  张威说:“就李纯祠堂而言,更应该是该建筑成为文物时的原状,毕竟这里蕴藏着不同时代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

  在修缮的过程中,设计单位与施工单位也会因为“原状”问题而起争执。

  在张威看来,李纯祠堂的修缮既要保护从北京“搬”来的清代王府元素,也要保护不同历史时期不断添加的其他元素,绝不能刻板地墨守典籍中“定制”王府的要求,更不能简单地模仿现存的清代亲王府的面貌,就把李纯祠堂复原为一个“纯粹”的清代王府。

  “李纯祠堂就是李纯祠堂,王府元素只是其中一大特色,在建设期间就已经融入了不同时代的元素了。这或许就是海纳百川、相互包容的津沽特色。”张威说。

  合理利用才是完美归宿

  我们说,天津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城市,既有中国传统风格建筑的庄重,又有西洋建筑的优雅。一座座各具特色、饱含故事的建筑见证了天津不平凡的过往,又默默关注着这座城市的现在和未来。

  今天人们走在五大道、意风区,小洋楼雅致的韵味引人入胜,古典复兴、折中主义、现代主义……各种不同风格的建筑物争奇斗妍,每一座洋楼的背后都有着一段段风云际会、曲曲折折的传说。而在解放北路,鳞次栉比的银行和洋行建筑记录着这条街作为“东方华尔街”的富有,让人恍如置身在异国。

  天津就是这样一座城市,一座与西方文化不断碰撞、外来文化又被改造中和的东方城市。

  根据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天津共调查登记不可移动文物2082处,其中名人故居约200处。

  “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文物建筑会越来越多。这些建筑每年都要保养修缮,仅靠政府财政拨款,真的养不起。”张威说道,“若是将这些建筑视为‘笼中雀’,仅仅用于观赏,既是负担,也不利于保护。”

  作为访问学者,张威曾在法国访问学习。在此期间他走访了很多地中海周边地区的世界文化遗产,进而对古建筑修缮保护和合理利用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并为之展开行动。

  “对于文化遗产的保护,国际上有不同的流派。比如法国的‘风格派’,他们认为古建筑的维修要基于理想图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巴黎圣母院;再比如,英国的‘废墟派’,他们反对一切修缮和修复,认为新的记忆一旦介入,建筑必然会受到破坏;再有就是意大利派,他们提出了‘要保护,不要恢复’的主张。”张威介绍说,“我们国家对文物建筑的修复,更多地汲取了意大利‘历史派’的先进之处。近年来,我们国家提出了‘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的创新思维,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在张威这位文物建筑修复专家看来,保护一个建筑的最好方法就是合理使用它,而这个“合理”的核心要义便是不能降低其价值,包括历史价值、艺术价值、科学价值、社会价值和文化价值。

  值得欣慰的是,近年来,本市充分发挥小洋楼资源的优势,坚持“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挖掘小洋楼独具特色的历史文化和深厚底蕴,不断提升知名度和影响力,擦亮天津历史文化名片。

  张威接连参与了百余座小洋楼的改造,其中印象较为深刻的则是庆王府的改造。

  为庆王府装电梯的思辨

  位于和平区重庆道55号的庆王府,始建于1922年,因庆亲王载振购得并举家居住于此,因而得名“庆王府”。2009年,本市提出把这里改造成城市会客厅,张威团队对庆王府的改造可以说是精益求精。

  张威说:“通常情况下,对于墙皮的修复,或是用铲子铲,或是直接刷涂料,但庆王府的墙皮都是工人们用手一点点清洗出来的。”他们在整理一个房间的时候,就发现过去的墙体上有喷涂的图案,非常精美,也只有纯靠手工作业,才使得这些精美的艺术品重见天日。

  而对于门窗,每一件都精心地取下来进行脱漆处理,要保证原始木构件完好,不伤害木质机理;对于因年代久远而老朽的地方,再选用与原有树种、材质、规格、纹理相近的木材进行配制、修补、装钉平整、严密、牢固,所有的金属插件、五金都回工厂修复。

  在修缮的过程中,曾引起较大争议的则是为庆王府加装电梯一事,进而让张威陷入了思考。

  有人认为,庆王府本身没有电梯,如今加装了电梯就破坏了这座建筑的古香古韵;还有人认为,加装的电梯应该与建筑浑然一体,加在外面显得过于突兀。张威说:“面对这样的争议,一时间我也陷入了两难,但我要重申文物建筑修复的可逆性和可识别性。”

  文物建筑的修复与合理利用是同步进行的,作为庆王府,受年代影响、条件限制等制约,当年的确没有安装电梯;可当它变成了城市会客厅,它所承载的功能变了。它要对所有光临此地的客人表达友好,这其中就包括行动不便的老年人和残疾人,显然这部电梯尤为重要。

  在张威看来,加装电梯首先要满足可逆性。有朝一日,这座建筑另做他用时,这部电梯完全可以拆掉,而且无论是建设还是拆除,都不会破坏房屋原来的结构;同时还需要满足可识别性,钢结构加钢化玻璃的材质,显然不是上世纪20年代的产物,这种强烈的反差,能让来此参观的人一眼就能识别出来它是新的、并非文物,就像在修复建筑时哪怕只是更换了一块砖,都要标记上年代,这是一个道理。

  最终,这部电梯选择在室外建筑的背面安装,既没有影响到景观,也没有变动房间的结构。

  冯骥才先生说过:城市的历史文化形成于过去,认识于现在,施惠于未来。历史的价值在文化中发酵,文化的价值在未来时发酵。

  对于一座城市,特别是像天津这样一座历史文化名城来说,这里的每一幢文物建筑都蕴含着生命,而修复并合理利用文物建筑是为了让它们的生命不断延续;对于张威这样的设计师,他们修的是文物,目光却放眼于未来。

  “保护文物、保护这座城市的文化与故事,有我们在!”张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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