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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村·那人
来源:天津日报▪聚焦西青 作者:王林强 编辑:韩璐 日期:2020-07-24
内容提要:

  又想起了留下我三十多年最深记忆的地方──北坞村。她是我精神所系和情感所凝的摇篮,她是我感情丰富的源泉和宝库,她也是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因为那里记录着我童年和少年的成长记忆,因为那村蕴含着咀嚼不尽厚重的滋味,因为那里有姥爷、姥姥对我深深的爱。这些温情和浓郁的情愫,是永远不变的记忆,是终身不改的情感,雕刻在我脑海的深处,成为我生命里的波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北坞村因北坞古城闻名。村子很小,是一个不足四百人的小村庄,但历史悠久。姥爷和姥姥就生活在这个村庄。

  我对北坞村的记忆是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的。那时我总感觉北坞村很神秘。村的四周都筑有土城墙,足有十米高,城墙周围及城壕里长满了野生的枣树,每到夏秋时节,树上结满了鲜红的果实。小时候我跟着表哥表姐们提着篮子、背着筐子,去采摘酸枣。但遗憾的是,随着岁月的侵蚀,土城墙也逐渐失去了当年的壮观景象,现在仅残垣尚存。

  我虽然出生在城市,但是寒暑假和周末都会回到北坞村。每次想起那里,仿佛所有的童年和少年记忆扑面而来,在我的眼里她至今还是那么鲜活和饱满,一年四季变换着缤纷不断的色彩,给了我最多、最温暖的记忆,刻录着我最美好的回忆。

  春天的北坞村是艳丽的。桃花李花,粉红雪白,点缀在一望无际的碧绿麦田之上,把浓郁的馨香浸润在家家户户的窗轩。我总是记得那些清晨,在公鸡的啼叫声中醒来。在水气弥漫的厨房里,找到了姥姥。她不断地往灶眼里塞柴火,燃烧着的柴枝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火苗跳跃和舞动,映红了姥姥的脸,是那么的温暖可亲。吃过早饭,姥爷赶着牛车带着我,去捡柴火、捡炭块,给牛割草。我坐在牛车上,看着路边的野花丛中彩蝶在不停地飞舞,还有一望无际金灿灿的油菜花。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惬意。

  夏天的北坞村是金黄的。金色的麦浪在村子的四周翻腾闪着金光,那颗粒归仓的喜悦溢于言表。记得小时候的麦收都是从布谷鸟的叫声中开始的,姥爷是当仁不让的“总指挥”。麦子快要熟时,姥爷就开始磨镰刀、准备杈、木锨和大扫帚等农具,压好场地、备好拉车;姥姥做好后勤工作,蒸馒头,备好饭菜,万事俱备,只等麦子熟。

  当年姥爷家最多的时候有二十亩地,每当收麦的时候都有很多人来帮忙,当然了,我也是其中重要的一员。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割麦子,而且那时我还特别喜欢在大人们面前显摆,以博得他们的称赞。弯下腰,左手拢着麦棵,右手拿镰刀,小嘴里哼着好听的旋律,只听“呼啦”一声,一大把麦棵便顺势倒在手里。可是,也要注意分寸,稍有不慎,镰刀就会划伤自己的脚。有时干活累了,我会和姥爷坐在麦田的田埂上。他伸手折下几棵麦穗,双手合拢,用力地使劲一揉搓,给我一把揉搓出来的鲜嫩麦粒。我的嘴甜甜地咀嚼,像吃了一口蜂蜜那般的感觉。麦季最惬意的时刻,莫过于劳作间隙坐在地头的树荫下,吃一个姥姥特意给我备好的“三明治”。这种“三明治”是我从小最爱吃的食物,是把馒头切成片,两块馒头的中间抹上均匀的熟油,撒上盐,再加上几缕葱叶,那唇齿留香的美味我至今难以忘怀。

  待麦收完毕,就会看见一个一个麦垛堆在场院上。高高矮矮的麦垛站立在有大有小的场院里,圆圆的,高高地耸起,垛上铺一层用草扎成的苫子,像一个穿上棉衣棉帽准备过冬的老大爷。场院的四周是青青绿绿的草,好一幅浓淡适宜的乡村水墨画。

  秋天的北坞村是丰硕的。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里,村里人眼里个个无一例外地都闪着亮光,像田里的向日葵一样露出笑脸,以至于连呼出的气息,都有一股子混杂着葵花籽、棒子、绿豆等各色杂粮的味道。收秋,是一年内最忙活的时候,村子里的农用汽车、拖拉机、机动三轮、马车、平车等各类运输工具纷纷开动。在大人们的操控下,填塞了不宽的乡村道路。在秋收的时节,村里俨然就是一个盛装秋粮的巨大的容器。屋子、房顶、院落、树干……凡是人们能想到的地方,都被存放了玉米、豆子等各种杂粮。村庄里的秋天,给人以饱满的收获的景象,仿佛整个的村庄就是一枚熟透了的果实。

  秋天的庄稼里我最喜欢向日葵了。记忆里那一片片的金色世界里,一株株向日葵盛开着灿烂。夏秋之交的晌午时分,令人感到干热,汗水随之淌了下来。水渠里正流淌着清澈的井水,帮助成片的葵花解渴,我也用嘴对着渠里的水猛吸几口,瞬间凉爽下来。姥爷说:你看葵花从不挑肥拣瘦,肥地也好,旱地也好,只要有一颗种子丢下来,她就在春天里长成一片绿,在夏天里开成一簇花,在秋天里变成一滴油。有时天大旱,身旁的玉米焦了头干了叶,而她依然神采奕奕,迎着太阳笑……因此我总是喜欢在田地里数向日葵的“笑脸”,也悟出了姥爷话里的内涵。

  向日葵全身都是宝,葵花杆可以捡回来当柴烧,当干活累的时候,拿大片的葵花叶可以扇凉。但最重要的当属葵花籽,它重要的用途是可以榨成葵花油。记忆里,当姥姥炒菜的时候,在锅里只要倒了一些葵花油,我就使劲往炉膛中填葵花杆,空气立马弥漫着浓郁的菜香味和葵花杆燃烧的柴火香,每次我都吃了个满嘴流油才肯罢休。

  冬天的北坞村是安静的。雪花让麦苗老实地穿了盔甲,蜷头缩脚地贴伏在地面上,村里也变得很安静,不变的炊烟袅袅,不变的鸡鸣狗吠。大街小巷里,散发出土杂粪的气味,树下拴的牛和羊,不时叫两声,试图要将寒冷驱散。草垛边有鸡觅食,墙角处的草堆上,还有刚下的鸡蛋。姥爷家挂起了棉门帘,窗户的玻璃上常会堆积一层冰窗花。姥爷和姥姥常带着我,围着北墙边坐在老树根上,跟着村里的爷爷奶奶一起烤火,烤火的时候会将红薯放到火堆里去,我不停地咽着口水,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不一会儿红薯就烤熟了,姥姥赶忙用小树杈把火堆里的红薯扒拉出来,黄皮白瓤的红薯,一掰几半,滚烫滚烫的,包藏不住的香气便扑鼻而来。那萦绕在舌尖的情感,直抵内心,千回百转,无法淡去。

  我的内心就是这样随着记忆之舟不断地滑翔着。后来,姥爷和姥姥走了,带着熟悉的慈眉善目和熟悉的微笑走了,带着那田地里耕作的场景和袅袅的炊烟走了,带着我那斑斓的童年和承载少年的美好片段永远地走了,只留给我数不尽的怅惘、数不尽的怀恋和隐隐眷念……

  人生就好像行走在单行路上,向前走已无法再掉头,只是走的愈远愈是怀念过往的风景,回望一眼,时过境迁。没有了姥爷姥姥的北坞村是一片苦涩的相思地,也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尽管苦涩,尽管陌生,我没有回避它、疏离它,那是我心灵的寓所,是可以找回来的、可堪寄托的精神世界。我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北坞村的一切,梦中也是北坞村那麦田里的金浪翻滚,田野泥土的清香和山坡上的牛哞羊咩的声声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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